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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容身之地

第一章 容身之地

——我有个执念,我放不下,我甘愿因此走火入魔,并付出代价。——

2233年9月28日,奥坎特行星共和国首都阿斯本市上空的薛利先军港空间站内,对于这里绝大部分的人来说,一天忙碌的工作即将迎来尾声。

“地面控制呼叫‘汤姆上校’号,允许出港。”

空间站的一侧聚集了成百上千的工作人员,太阳走了一圈终于要从行星的一侧落下,他们都是前来从太空观摩日落的,欣赏那被夕阳染红的晚霞、大地、海面,和行星阴暗面的那些点点灯火。

“‘汤姆上校’号收到,气闸连接舱收回,起落架分离,牵引光束开启中一切正常,‘汤姆上校’号完毕。”

而就在日落的方向,从很远的地方人们便能用肉眼依稀分辨出那一道道蓝色的光线,不要担心,那不是光学武器,那是……

还不等人们脑中将模糊的概念清晰化,数千万公里外的蓝色光线在几秒内便抵达了空间站外,那是不久前被派去驻塞炎星的第六舰队,他们回来了。

这个空间站无比巨大,它不光具备收容80艘主力战舰的能力,还有将近十一万海军将士和各级人员,毕竟这是全国最大的军港。第一、第四、第六舰队都以这里为母港。

第六舰队的战舰纷纷对号入座停泊在港口区内,一艘艘太空梭来回穿梭与此,这繁荣的一切让每一位从战舰走下来的“水手”都深感自豪。

“安沐雅,”阿伯纳西号轻巡洋舰的气闸舱处,一位金发的女性用口音略重的中文叫住她前面的一位黑发女性。“你回家?”

那女人回过头来,是一张亚洲人的面孔。

“嗯,我知道你跟你爸妈关系不怎么样,但偶尔也回去看看吧。”

“我有病啊,好不容易的休假,去他们那找骂,放着老婆不管?”

安沐雅笑了笑:“你也一把年纪了,我想你自己心里肯定有逼数。我先走了,一周后见。”

他们在塞炎星轨道圈和地球联合国海军舰队对峙了一个月左右,这次回来全员放一周的假,顺便也检修一下战舰。

“好,下周见。”

数十艘太空梭从空间站的各个太空梭舱出发,迎着红色的夕阳飞往地表各处,它们运载着刚刚归来的第六舰队海员,前往地表度假。

不一会儿,阿斯本市首都海军星航学院的停机坪停满了太空梭,那些身穿整齐雪白制服的海员们再一次踏上了久违的大地。

安沐雅是高级军官,因此不光他们乘坐的太空梭有些别具一格,落地后甚至有专车护送的待遇。在ARN中,只要是舰队作战舰艇的舰长就都算高级军官,以驱逐舰和轻巡洋舰舰长的少校军衔打底。

“不了,我家离得近,我走着回去就可以了,顺便散散步。”安沐雅对着旁边的礼兵说道,那人回应了一下,敬了个礼便走开了。

黄昏时分,安沐雅站在熙攘的人群里,她眺望向一旁高耸的教学楼,底部是一片阴影,而在那上半部分,则是被夕阳染红的模样。

深秋时节,秋风瑟瑟,还未枯萎的叶子被无情地从树枝上拽了下来,满地的金黄落叶,也别有一番风味。路边的枯枝残叶,貌似在诉说着凛冬将至的故事。一抹橙红撒在残阳与地平线之间,天空是一片从日落边的浅蓝到深蓝的渐变,大地渐暗,晚霞红艳,身边是清新的空气和昼夜之间模糊的界限,能用灵魂和身体感知并享受这一切,对安沐雅来说就是最美好的一天。

家里这边正值秋天,天气有些转凉,这一日的风即使将要入夜也依旧在吹,好在下船之前他们都穿好了保暖的衣物,而且所有舰长也都将披风穿戴在身上来向海军学院的那些雏鸟们彰显自己的地位。

她一路向着学院的门口溜达着,说实话,她对这所学院没有很深的感情,也没有什么可供回忆的地点或者青春。虽然她是个善良的好女人,但是看着那些一张张擦肩而过的充满理想与梦想的面孔,就只让她一肚子气,她就是讨厌那些满身正能量的人。

不过自己作为舰长,被人谈论,被人崇拜,这种虚荣感到是让她欲罢不能。

拉着行李箱出了校门,太阳也基本上落下去了,她抬头望向天空浅紫色的晚霞,那短暂而又绚丽的美也即将消失殆尽。

“欸,安沐雅吗?”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她转过头去,发现自己并不认识那两个女人。

尽管被叫的一瞬间有质疑为什么陌生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下一秒她就想起了右胸口是有贴着自己名字的。

那女人见安沐雅一脸疑惑,赶忙继续说道:“咱们初中同班同学啊,我是希尔薇娅·梅斯哈,她是渡边纯香。”

“呀吼~”

尽管对方自报家门了,安沐雅仍然将那两个名字在脑中处理了一小会儿才找到匹配数据。

“啊……奥~~!!你俩啊。”安沐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从我名牌认出我的?”

“在远处乍一看那个把头发绑成一条辫子从左肩垂下来的发型就觉得好~眼熟,我就想难道是安沐雅?然后走进了看一眼名牌还真是。”

“嘛,毕竟我发型从小一直就没变过,反倒是你们,根本认不出来了。”她们烫了头,也弄着很拉风的发型,衣服更是花哨的可怕。

安沐雅是知道她们俩一起做的那点见不得人的事的,没准到今天野男人可能还是她俩唯一的经济来源。

相反,安沐雅一直都是个边缘人,从初中到海军学院,她都不主张交际,本本分分的同时也避人耳目,她到现在也一直是个自卑的人。不过,就此刻来说,不管她们身上的名牌再多,价钱再高,也没有自己这一身纯白逼格来得高。这让她很是自豪,甚至还有点膨胀。

“你现在,是个舰长?”梅斯哈推了推眼镜问道。

“欸,真的假的???”渡边惊讶道。

“你看那个披风,那是只有舰长才配发的。”

安沐雅拽了一下披风,说:“没什么了不起的,一艘轻巡洋舰的舰长,少校而已。”安沐雅实际更纳闷——她一个一年到头都在**的“娼妇”竟然知道这个。

“你行啊,混的不赖啊,有前途。”梅斯哈说着过来拍了拍安沐雅的肩膀,说实话安沐雅对这些近距离接触感到反感,因为她觉得她们脏。

“你是知道我的情况的,被国家养大,然后强制服役。还有半年就六年满期退役了,然后我就自由了。到时候记得给我介绍个男人啊,老娘到现在27了还是原装的呢。”

“噗,真的假的?”同样的台词,同样的渡边。

其实这些话她根本不必说的,而换做一般人可能也不会说,但安沐雅说话前是过脑的,她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讨同情。有些人不屑他人的同情,但安沐雅恰恰相反,哪怕对方真实的想法是嘲笑,但他们表露出来的一定带有同情,那就足够了。

“没想到你这种人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有,”梅斯哈表示惊讶,毕竟这的确不符合常识,“唉,我也只能祝你早日幸福了,以后有需要联系我,我们联谊会多得是。”说罢,在梅斯哈的主导下两人用手机录入了对方的联系人信息。

“谢谢,那我先回家了。”

“嗯,拜。”

挥手告别后,她们走了相反的方向,安沐雅看着梅斯哈联系人的这个卖骚头像,心里呸道:“呵,Bitch。”

她回到自己家的公寓楼,来到自家门口,进门后她听到了那个亲切的声音。

“欢迎回家,安小姐。”那是她家人工智能系统——阿克西娅的声音。“已经61天22小时8分72秒没见了。”奥坎特共和国时间一分钟八十秒。

脱掉鞋子,踏上木质地板,这让安沐雅打心底觉得舒服。她讨厌这个世界的狂野和yin糜,外界的喧嚣使她思绪混乱,无亲无故的她,唯有这块小小的净土,能够称作容身之地。

“沐雅?”正在脱外套的安沐雅听到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尽管和她记忆中的有些不同,但她依然能够立马认出那是谁。

“我正想要告诉你……”阿克西娅说到这,一个中年女子用围裙擦着手从拐角走了出来。

安沐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两眼之间的皮肤被挤压出了许多道皱纹,她缓缓道出一个字: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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